机器馍
机器馍,是二十七八年前老家人对当时街上新兴卖的蒸馍的叫法。之所以叫它机器馍,因为与之相对应的是以前家家户户自己做的手工馍,更重要的它是机械化的半成品,可以大量制作。
印象中,那时候的农村各家各户都是自己蒸馍吃,像窝窝头、蒸馍、卷子、糖角等,好像做的馍都不是很白,尤其是杂面窝窝头,老家的形容人皮肤黑有时会说,看你长类跟黑窝窝样嘞!以至于机器馍一上市,立刻引起村人的注意。看着那一个个白晃晃的机器馍,不但小孩子眼馋,大人们也忍不住多看两眼。说真的,以前农村人讲究能吃饱就行了,至于馍的品相,很多人并不太在意。这对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刚解决了温饱问题的农村人来说,顿顿有馍吃就不错了,比原来挨饿、吃红薯干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机器馍问世之前,老家刘口的大街上除了打烧饼的,也有卖馍的,主要是卖蒸馍、糖角,他们的主顾基本都是家里生活条件好的,或者是去旁边饭店吃饭的,要不就是小商小贩。偶尔有人为了哄小孩,会给小孩子买个糖角。一般家户很少正儿八经去买馍。记忆中,卖馍的多是用麦秸秆编织的小草囤盛着,外面蒙个白色的小褥子用来保温,也就一锅馍的样子,卖的馍量并不是很多,属于小本买卖。不知何故,他们的馍比家里做的相对白点,听说他们做馍时面里可能放了什么剂,为了卖相好看点。想到这,忽地想起了武大郎卖的炊饼,看来卖馍的历史还是挺早的。
二十多年前,老家*一家做机器馍的姓陈,他家离集市不远,上小学时路过他家门口。当时,他家配备有和面机等专业设备,做的机器馍不仅量大,还又白又暄,称得上现代化的加工作坊,这种场面让街坊四邻的老少爷们也都长了见识,原来,做馍也可以这么弄。不像自己在家做馍,先是淘麦、晒麦、打面,接下来和(huó)面、发面、揉面、团馍,然后上笼烧火蒸,慢不说,蒸得也少,一次也就十来个左右。家里人口多的,两三天就得蒸一次馍。当然,家里还得必备一个和(huó)面盆与案板桌。好在家家都一个贤妻良母型的主妇,为了一家人的温饱而不厌其烦地劳作。我母亲就是其中的一个,现在还能想起她在厨房里案板前忙碌的情形。冬日里有时为了发面,母亲曾把面盆放到被窝里。时过境迁,如今,和面盆与案板桌早已淡出了许多年轻人的视线了。但,我却仍然记得老家的一句俚语:“砂锅和面不跟盆,大娘婶子一大群,不跟亲娘一个人”。
随着机器馍的出现,条件好点的家户逐渐开始吃起机器馍来。说实在话,这不只图省事快捷,也体面,起码换换口味。家里来了客(kēi),机器馍端上桌真是装光呢,农村人大都好面子讲攀比。后来集市上的村民们也纷纷效仿去老陈家买机器馍,没有现钱的,可以用麦子换。那些年几斤麦子换一斤馍,我记不清了,因为自己家里从来没有用麦子换过馍吃。如果谁家小孩拿着机器馍,喜欢跑到外面跟周围的小伙伴谝,很快会吸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小伙伴之间也经常换对方的馍吃。
后来,我参加工作到了市里,在距离单位不远的城中村东保湾租房住,恰好旁边就是一家做机器馍的。现在想来,当时那家作坊的环境真不怎么样,院子里的蒸笼随意地摆放在地上,蒸笼布也不是很干净。俗话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由于经常去那里买馍,我跟大家一样也习以为常了。印象深的是他家的每个笼屉里都有一个小碗,盛着残留的像蜡烛样的东西,一问作坊里打工的年轻人,说是熏馍用的,原来如此,怪不得机器馍这么的白。听说那家作坊是用硫磺熏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些年,母亲还是坚持自己蒸馍,尤其是过年,更是郑重其事地做手工馍,说是自己做的馍瓷实,筋道。老家过年蒸馍一般在腊月二十八,一家人齐上阵会忙上一天,通常要做蒸馍、豆馅馍、枣糕这三样,尽管有些忙碌,但很喜欢那种热闹的氛围。提起机器馍,忽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因病去世的三姨,据母亲讲,三姨临去世前不忘嘱咐家人,别去换机器馍吃,机器馍添加有增白剂,自家蒸馍吃着放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悲,唉。
现如今,由于生活节奏的加快,人口大家庭的骤减,已很少有人在家自己蒸馍了,大多数都是上街买机器馍吃,当然还有烧饼。就是过年,街上的馍店也早早量身定做好了一袋袋机器馍待售,当然,与时俱进还有食品安全法的修订,小作坊监管措施的到位,机器馍质量也今非昔比了。有人说,怀念一段时光多半是为了追忆曾经的生活经历。对我而言,念念不忘的,还是母亲做的手工馍。
2020-12-05
注:
客(kēi):指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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