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见鬼

活见鬼

这几天一直没网，昨晚7点多我就睡下了。到11点多时，被老妻叫醒。我问怎么啦？她说让我去把门关上。我下来关门，门好好的，就没好气:“门好好的，关什么门?”她说:“刚才来三个小孩子，要睡觉，我不让，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就出去了，我看门开着，就叫你关一下。”

这真是活见鬼了!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山沟里，那有什么小孩子?然老妻言之凿凿，并且用手在床沿上比划着说:“就这么高的三个小孩子，我看的清清楚楚的。”我用手摸了摸老妻的额头，老妻并不发烧。老妻还是一个劲的说，门还开着，你赶紧去把门关上！我看了一眼门，门还是好好的。再从窗上看外面，院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的心里也有点虚了。这大半夜的，老妻这是活见鬼了啊！

老妻是在02年患上脑梗的。因救治的及时，没有留下大的后遗症，只是行动有些不方便。从那年开始，家中的一切所有，就都是我一个人打理了。虽然辛苦，但有老妻相伴，总不至于孤苦伶仃。不幸的是，从今年三月份老妻的病情忽然加重，生活不能自理了。到延长医院和延安医院诊治，都没有好的办法。很后回来就一直药物维持。由于她无法下床，在炕上又坐不起来，儿子便给买了一张医院用的那种病床，要起来时，用摇把把床摇起来，要睡觉时，就又摇下去。虽然方便了，但只能放在窗户底下。就这样，我一人睡在炕上，老妻一人睡在窗户下面的床上。几个月都好好的，昨晚上却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是个一辈子不信鬼的人。这大概是小时候多看了几本书的缘故。记得那几本书的名字就是《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神鬼》。那套书一共是八本。记得我只要是听村里谁人说是闹鬼了，就赶紧回来看书里是怎样说的，然后第二天再去给人解释，说是怎么回事。如，农村人立筷子柱送病，先给病人用被子把头和身体蒙上，舀一碗水，里面放一撮面，然后再拿三只筷子，在水碗中，蘸上水，在病人身上拍打三遍，很后，把筷子在水碗中两头一蘸，立于水碗中，三支筷子就会紧紧粘在一起，立在水碗中。这时候，立筷子柱的人就会看到筷子柱立的端铮铮的，就会认为把小鬼收到筷子柱里了，就赶紧用提前准备好的笤帚一笤帚把筷子柱扫倒，拿出去在十字路口，用水碗中的水冲筷子柱泼下，很后把筷子和碗再拿回来就算是把病（小鬼）送走了。他们迷信的一点就是说，平时，我们拿三支筷子在碗里，怎么都立不住，可是人生了病，送病时，筷子一下就立住了，不是鬼是什么?我说，那不是鬼，是筷子上面蘸了水，而且水里头还有面，是水和面让筷子粘到了一起，不是小鬼让筷子粘到一起的。当然，在迷信非常盛行的那时候，我一直被村里人视为另类。在他们常常被我说的无话可说时，他们总会劝我:“好娃里，神鬼这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至今我都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老妻在一片黑暗中，看到的三个小孩子，我想一定是在梦魇中。当她在梦魇中醒了的时候，她的意识还停留在梦里，因为人在12点钟以前，一般都在浅睡眠中，这时候一般做梦醒了的人，没有外界打扰，那就多是梦魇醒了的。老妻又是患病多年的人，她没有意识到刚才是梦境，以至把我叫起来，打开灯，还是坚持说她看到的。如果放在一般比较迷信的人，可能就会在这漆黑的夜色里，被吓得一夜无眠了吧！

我对老妻说，你做魇梦了。好好睡吧！现在都11点多了，哪来的什么小孩子!在安抚老妻傻傻的睡去后，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凄然……

我的老妻，原本是我们那一块地方家境十分不错的富户人家。我当年，让我们家的穷光景过怕了。在求学中，知道她们家是我们那一块地方的富户人家时，莫名其妙的就想和她们家攀上瓜葛。也算是老天爷有眼，很后竟如愿以偿，让我成了她们家的女婿。然而婚后，我们的生活并不顺利。起初，是我没有工作，不得不回到肖吉村务农。那时候，她已经在社会上教了11年书。为了我，她很后放弃了11年的教学生涯。和我同在肖吉村从事了10年农桑。10年后，我有了工作，然工资低，拖累大。为了补贴家用，她起早贪黑，提筐挑担，在延长县大街卖瓜果，在卷烟厂门口卖包子稀饭。可以说，为了我，她牺牲了自己的一生。先是丢了教师工作，后是没享受上农村养老。如今，和她一块参加教书的同事们，每月都有6000多元的享受，她一分都没有。农村现在的人，60岁就开始享受农村养老了，她现在65了，却因为我当年交不起养老保险，现在连一分都得不到。不争气的是，在我刚不用为衣食劳碌的时候，她却因病无法再享受正常生活了。

在农村，常有一种传言，说人一旦见了鬼，那么这个人就会不久于人世的。我不知老妻见到的这三个小孩子是不是鬼？我只愿意相信这是一个魇梦。我在过去可以给别人解释的头头是道，到今天，我却不知道我该相信的是什么？我唯愿老妻在今晚能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大天亮。至于那三个小孩子，还有今后的一切魑魅魍魉，有什么事就都冲我来吧，请再不要打扰我那可怜的老妻了！

2020年8月23日22时13分于延长孙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