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都将会老去
刘丽娟
“乌啼鹊噪昏乔木，清明寒食谁家哭”。雨不止，心愈痛。淅淅沥沥的春雨勾起了我对清明的记忆和遐思,拨开了对故去亲人的牵挂、哀思、怀念。
年年清明，今又清明。临窗而立，我虔诚祷告,愿逝去的亲人安息……
日月如梭，在1987年母亲去世之后，双方的五个亲人又相继而去。2003年正月，憨厚的婆婆因突发脑溢血治疗无效；2004年秋，婆家弟弟在婆婆去世一年后也离开了亲人；2006年腊月，公爹也因突发脑溢血住院月余无效而逝；2013年8月父亲也离开了我们。
我知道，父辈们走了，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老去！有一天我们的身体也会从人世间消失。
特别是父亲的去世给我更大的伤痛。人们常说“老变小”，可父亲却不是这样。问及所有认识父亲的人，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父亲是个好人，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他艰辛、耐怨、勤劳地过了一生，他一生都在为村民、农活、生计、父母、儿女牵挂，唯独没有自己。每每忆起父亲去世的时刻，我总是泪流满面。搂着身体慢慢变凉的父亲，我肝肠寸断，我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父亲入殓时，用棉花擦着父亲的脸，哭喊着父亲，想到以后的日子，在这个世界里我永远不可能再看见我很敬爱的父亲了，更是心如刀绞。父亲在门前一个山坳里下葬后，跪在墓地旁，我在父亲的棺木上撒上很后一把泥土，那此刻，我心底突然萌发了这样的意念：如果父亲地下有知，真的有灵魂存在，父亲是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可能随时回来看望他的儿女们，是不是去寻找走失的傻儿子，是不是和爷爷、奶奶、娘在一起，是不是可能回到我的梦里，告知他在另一世界生活的怎么样？”
两年过去了，父亲多次在我的梦中出现，可总是活着时慈眉善目的样子，待我要去搀扶或要与他说话时，他却即刻离去，我不知他神识归往到底所在。我只好拷问自己：如果我的身体有一天离世而去，我是不是有来生？如果有来生，有灵魂，我又将往何处？
父亲对于死亡是有可感受的，他在心里是有准备的。在他开始吃不下饭时，他便意识到这一点。他把我们叫在身边，一一叮嘱，说我们的家庭、工作、生活、儿女，说我和姐姐新房有外债，后事从简安排。十几天后，父亲的双腿肿得透明晃眼，父亲说女怕带帽男怕肿，说自己的时辰不多了。父亲很坦然面对死亡令我责愧，是父亲年岁已高还是我们服侍不周。两年来，我经常反思自己，尽管双方老人我都是尽自己很大的努力去孝敬他们，然而，内心的失亲的双痛仍是抱憾终身，无法弥补。
我常想，我们能不能坦然去面对老去，面对死亡呢？事实上无论你是否愿意，我们每分每秒，无时不在老去，死亡终究是我们要面对的终点一站。任何人无论活着怎样光鲜，拥有财富、权位还是康乐、智慧，但都是无法抗拒衰老，抗拒死亡的。
我们怀念故去的亲人，因为他们给了我们生命，抚育我们长大；我们怀念故去的朋友，因为他们给了我们友谊；我们甚至感怀故去的“对手”，因为他们磨练了我们。我们要想让儿女、亲朋、同事、邻居怀念，那就要在人生的历程中多施善勤播爱。
我们因为爱而怀念亲人。爱之弥深，念之弥久，刻骨铭心的怀念交织着爱和感恩，是跪乳之恩，是反哺之义。
我们因为悔而怀念亲人。哺育之恩、舔犊之情的回报，有的已因亲人们的逝去而无法完成，这不是轻描淡写的托词，而是“树欲静风不止，子欲养亲不待”伤心垂泪、无法弥补的追悔。年幼时的顽劣，年少时的叛逆，年轻时的鲁莽和愚钝，不止一次的刺痛甚至伤害过他们。如今的幡然醒悟，面对的只有印在脑海中的音容笑貌，这何尝只是后悔，更是无法回转和挽留的无情事实。
我们因为恨而怀念！恨岁月倥偬，恨病魔无情，恨死亡夺走了我们的亲人。恨自己当初疏忽，不能从亲人们紧锁的眉头中读懂他们强忍的病痛；恨自己因为工作忙没有陪他们走完人生的很后一程，恨自己的无知和幻想，总是认为他们只是有病了，而没有想到是生死别离。当我们眼睁睁望着心脏停止跳动，千呼万唤无人应时，才知道父辈生命的脆弱与珍贵。
如今也只能在清明时节，携春风一缕，纸鸢一束，在亲人身边，依偎、流泪。“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唤回的只是在自己心海深处飘泊的怀念之舟。坟前痛哭，惟有这种“守孝不知红日出，思亲常望白云飞”的怀念刻骨铭心，每一缕记忆的游丝都和一段故事和心绪牵在一起，不能割舍，也无法割舍。与生俱来，与生而逝。纸鸢会在风雨中凋零，但这种沁入骨血的怀念永远不会凋零。
生命只是个行走的过程，总有一天都会被时光遗弃，而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上天的给予，也是走向老去的开始。我们每一天都在与岁月握别，却很难调整对生命的态度，总是把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放在心里进行咀嚼、翻转、搅乱，在各种纠葛中忽略了生存的价值，给生命添加大剂量的载荷，加速催老了逐渐清瘦的容颜，辜负了青葱的华年。生活总会带给我们很多困惑与未知，但生命的价值不是被生活主宰，而是让心情主宰生活。把每一个今天都看作是幸福的开始，无争无求，随心随情，活出自我。善念待人，宽心待己，才是生命的真谛。迈不过去的坎都是心坎，解不开的结都是心结。这个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只是欣赏的角度不同。生存的能力就是对自己的相信和意志上的突破，当我们超越了自己的心，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更不会被无谓的情绪所困。今天永远是明天的过去，更不要把今天的不愉快带入明天的崭新。
到我们老去的那一天，那么就让那一抹温馨，驻足在微笑里......
人间正清明，愿天国万物向荣！走近清明，缅怀亲人，一杯清酒，一捧黄土，一缕轻烟，丝丝缕缕总关情，魂所依，心所寄，灵所净。
“每逢佳节倍思亲，寄语托思诉衷情”。山花竞开，暗香幽幽，凄清静美，弥漫在岁月的脉络里，熏染着清明的雨丝！亲人们，我真想知道你们在天堂可否安好，真想知道天堂里是否也会春花烂漫？丝丝清明雨，如落花点点，片片花瓣落，随纸灰纷飞。
清明，是心灵情节的舒展与翘。一腔清明的眼泪，化为一世清明的情怀！为亲，为爱，为孝，为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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