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山私语

面山私语

【导读】数年前，我曾经登临山顶，一上一下，我花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我却并没有看清大山完整的模样。我在大山的对面，我看大山的时候，只需这样悠然的一瞥，许多道理，我就明白了。

山近了，和我对面踞坐。山的眉目清秀，山的肌肤温热。绿丝绒的披肩，柔柔的，细细的，滑滑的，是灌木和丛林的新绿厚重了，饱满了，这样亲切的绿色，凭借山的魁梧的身躯，在“立夏”的阳光的照耀下翠生生地亮着。草叶的清香和泥土的馥郁飘来了，这是让我气定神闲的天地之气，它们，又来了。

山静了，和我凝眸对视了。朔风哀号的日子远去了，野刺玫的花香把大山熏染了。山的清爽的头发还余香袅袅吗？这样娴静的大山，这样柔美的大山，也应该有清香四溢的耳际和两鬓吧。淫雨霏霏的秋日里，雪落寒江的冬日里，这样文静柔美的大山不知去了哪里，我凭窗而望，送走了一天又一天萧瑟的长云，送走了一阵又一阵冰冷的晚风，也送走了无数空寂无助的时日，我在望，我在等，我在等娴静柔美的大山归来，等这样的金丝绒一般温润细腻的绿色归来，在我眼前发光，在我心里发光。

在我有心看山的时候，我知道山在我的南方；在我无心看山的时候，我知道山在我的心上。我有心看山的时候，我看见了山的伟岸和沉稳在无休无止的时间的长河里变得越来越庄重了。大山一直这样站着，或者它在坐着，点数着一轮又一轮的四季，笑对着一年又一年的风花雪月。大山不仅在我的南方伟岸地站着，大山也在我的心里点化着我的心智，大山让我不要总这样凄惶，大山告诉我，这个世上，咫尺与天涯，本来没有的，或者是一样的，全都是幼稚的心灵的想象。日月轮回，经天纬地，在沉稳与宁静中，生命无所谓短，也无所谓长，生命，其实就是对活着的殷切的守望。我无心看山的时候，山在我的心上，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开始讪笑了：我面对着大山，大山也面对着我，我看到的是大山的四季，大山看到的是我的成长，当然，大山也看到了我的衰老，大山也在笑，笑世人过于在意和追求生命的长度。大山总这样宽容而豁达，它告诉我，在乎长度，也没有错，但很好还是在乎过程吧，有冷暖荣枯的四季更好，如果连四季也并不完整，至少也应该有春夏，开过花就好，结过果就好，果子成熟了就好，果子是否有人来采摘，就不要管了。

数年前，我曾经登临山顶，一上一下，我花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我却并没有看清大山完整的模样。我在大山的对面，我看大山的时候，只需这样悠然的一瞥，许多道理，我就明白了。我看大山一生一世，而大山看我却是须臾即逝。大山在我的眼里的确是一座大山，我在大山的眼里，只是瞬间的过往。阅人无数的大山啊，你一定见过我的已经逝去的故人吧，如今，你在看我的时候，你同时也在看我逝去的故人吗？大山，我崇敬你啊，你才是没有名号不要庙宇的神灵啊！永恒就是你的名号，天地就是你的庙宇，伟岸沉稳的大山啊，请你为我和我逝去的故人做个见证吧，我还爱着她！

大山沐着朝阳的时候，我的心里开始变得舒畅，此刻，大山已经沐着夕阳了，大山笑而不语，岿然不动，而我，已经得了大山的神谕，必须从工作的地方回到生活的地方去了。

2011-5-4作于未末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