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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落的禾场

来源: 文学网创新 时间:2021-07-08

【导读】只留下碌碡孤独的蹲在那里,和邻家的张爷爷一样,孤独的坐在禾场角落的碌碡上抽着烟,“吧嗒吧嗒”的烟圈在禾场里逐渐消散······

每户农家门前都有一块或大或小的禾场,无论风雨吹打,烂泥泥泞,只待阳光盛满禾场,它便成为丰收的乐园,一年四季,随节令变化,油菜籽,麦子,稻谷,豌豆等作物散发出不同的幸福味道。

一板车一板车让牛渐渐慢下步子的收成,堆起来高过屋脊,层层铺撒在禾场上用碌碡来回撵,挥着连枷一下一下像村里清晨的鸡鸣声,把稻谷阳光般的清香撒满村庄,远处近处,声音横穿过村庄古老的历史,听说更远的时候,农人将稻穗往石头上砸来获取谷粒,直到某位睿智的农人发明用碌碡撵稻。

我是听着赶牛拖碌碡从稻谷上碾过的声音长大的,家门前的禾场是我儿时的乐园,打弹珠,玩游戏,乘凉。农村的孩子基本都是在那里穿着开膛裤学会走路,因为禾场平整不易摔伤,没有一点石头破砖镶嵌在泥土里。一但下雨,家家户户在禾场周围横起木桩禁人在上面行走,倘若你一脚我一脚踏过,禾场便成了烂泥塘,待到天晴,要是忘了用锄头将其整平,撵谷时便有大麻烦,那撵下的谷子麦子会成堆的陷在凹处,用扫帚也难清理出来,坑坑洼洼一多得浪费不少粮食。幸而庄稼人极力爱护自家禾场,要是有人在上面践踏,简直就像把碗里的白米饭往地上倒,按村里人说法,那可是要遭雷公劈的。可我儿时顽皮,待雨停后,闷在家里的性子耐不住了,隔着禾场喊邻家伙伴,要是听到回应声哒哒的从禾场上飞奔而过,顿时,禾场便线窜式的印下我幼小的脚印,邻家的张爷爷见了可呼喊着不得了,“个混小子,你在践踏粮食咧。”

当阳光稍微显得刺眼,从地里拖了一两趟谷子便汗流浃背的时候,这正到了打谷的当口。站在自家禾场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堆得高高的谷堆掩住了眼前的农舍。各家忙着将谷子铺满禾场,一层叠一层,忙碌里幸福而悠闲。常见张爷爷赶着牛拖碌碡在稻谷上来回撵几遍,便蹲到一旁抽上几只烟,再是老伴挥着连枷一下接一下,几遍过后,张爷爷用铁叉将稻草掀起捆成一垛垛放在一旁,这样的稻草给牛吃可是*咧!如此反反复复,直到落霞满天,一地的稻谷染成厚重的金黄,人们像从铺散的稻草里寻了宝似得,收拾好禾场每个角落的一粒粮食,一袋子一袋子往家里扛,放在哪咧?可不能遭贼偷了,码在堂屋,开着房门,枕着谷子的清香沉沉入梦。

这个时候,很怕晚上突来一场阵雨,一听风声咆哮便从梦里惊醒,就听到邻家的张爷爷高喊熟睡的儿子起床,爷俩打着手电筒,趁着微光,将禾场的谷堆用大油布盖住,等着大雨来也能睡个安稳觉。后几天又等着禾场干枯,急得用锄头整平,一下一下,恨不得用口将它吹干,却看见泥缝中正破土而出不少小禾苗咧!

如此着,一年上头,油菜籽,豌豆,麦子,黑豆,玉米依次将高昂的头扎进禾场,光荣的完成一年的使命,禾场里举行它们的成年礼。

在我冒着稻谷的暴雨骑着单车穿过村庄的禾场时,轰鸣的打谷机在各户的禾场像落在牛棚里的碌碡一样生硬的躺着,谷粒划出一道美丽的抛弧线落在禾场,不时几颗谷粒落在颈脖里,像被针扎过,有点疼也有点痒,而从它另一个口里吐出的是纠缠在一块的稻草,上面的谷子被搅的干干净净,着实让农民秉承了不浪费的习俗。这时,农人们不再是躲在自家禾场忙活,而是几家几户合伙买一台打谷机,轮流着你家打谷我来帮忙你家打谷我来帮忙,农人欢笑着,忘记擦拭落在额上的杂草,就等着一袋子谷一袋子谷往家里扛。

遗落在农具房内的连枷探着头希望到禾场里逛逛,站在大公鸡脚下的碌碡恨不得让公鸡的红爪拨动自己,好在禾场里跑几圈,可一切都是奢望,直到,碌碡成了禾场很好的守望者。

禾场撵谷肯定不比打谷机高效,可科技发展到打谷机也没落下来,怎么着?开着收割机稻田里跑一圈,谷子便一袋袋立在田埂上等着往家里扛,禾场已经用不上,稻草还有什么用咧?索性在地里一把火一烧,做了肥料。兴许科技还能造出更便利的机器出来,到田间跑一圈,袋里装的将是白灿灿的大米了。

如今,待到丰收时节回乡,农人都在地里随收割机忙活着咧!禾场没落下来,生出杂草,好比稻田长满稗草,农人见了都寒心。只留下碌碡孤独的蹲在那里,和邻家的张爷爷一样,孤独的坐在禾场角落的碌碡上抽着烟,“吧嗒吧嗒”的烟圈在禾场里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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