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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垂柳事

来源: 文学网创新 时间:2021-06-26

依依垂柳事

外婆家门口有棵倒垂柳,这棵倒垂柳究竟是谁栽的,究竟存活了多少年谁也说不上来。只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这倒垂柳已经是几个大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个头儿了。这么大的倒垂柳,在城里是不多见的,可是对于我们山村来说,很不缺的就是这样的老树大树。比这棵倒垂柳高大比它漂亮的树有很多,所以大人小孩路过时,都对它视而不见,有时就当它不存在似的。

是啊,它又算得了什么呢。皲裂黝黑的树皮就像皱巴的老人皮肤一样毫无美感,粗大的树干因年久而朽烂形成了中空的树洞,因此成了顽童们藏猫的地方。时间久了,树洞口被磨的油光油光,炎炎夏日虽有浓浓的柳荫,但无休止的蝉叫总是不断发出聒燥,让人不觉心生厌烦。等到了冬日,树叶落尽的倒垂柳更显得死气沉沉,焦枯样的枝丫光秃秃的,很上面的枝杈上还有几个廖落的老鸹窝。就这样一棵不能为大家遮风挡雨的大树半死不活地站着,总让人想着会不会像天仙配里的大槐树一样,会冒出来个须发皆白的槐树精。每每想到这儿,内心总有一种恐惧涌现,有一次在一个黑黑的夜晚,妗妗逗我说:看你今晚住哪?要不然住门外的树上吧?当时吓得我抓紧表姐的手钻进被窝,连声说:“不要不要。”

外婆的家坐北朝南位于街道的正中间,出了院门四五米就是一条宽宽的河,河道在这里突然北拐,使得整齐划一的街道从外婆家西,都向后移了四五米,这棵树就不偏不倚在拐角的点上。垂柳的半侧直垂河面,斜伸的粗树枝横在河面上,如同一座独木桥样式,这半侧树荫则是连接到了外婆家的房檐。外公在树荫下摆上石桌石凳供人休息,外婆会把门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来二去这里就成了村里很热闹的地方。后来,村里开个啥会也会不约而同来到这里,甚至再后来吃饭都要端着碗来树下凑热闹。

当时山里人那是有啥吃啥,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到春天能吃的槐花菜刚露个白,那家家户户必是清一色的槐花菜,或炒或煎或烙或蒸或凉拌那就是想了法的填饱肚子。过了吃槐花的季节南瓜豆角也要上阵了,大家伙就开始变着花样做饭了,谁家媳妇手巧手拙那就是在茶饭上见高低的,手巧的哪怕是一个南瓜也能做出来不重样的饭食。可是更多时候人们不是夸手艺高低,而是伴着一声轻叹把怜悯的目光抛给了锁子爷。

锁子爷是跟着他爹从豫东逃荒要饭过来的,听说他妈在半道就饿死了,他们爷俩一路风餐露宿受尽磨难,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就想在这山清水秀民风纯朴的胡瑶村留居。热情的舅家人就接纳了他们爷俩,他家也就算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生产队里商量后就给了他二亩田,因为山坡坡荒地多呢,不能眼看着饿死人。然后又给了外婆家近西的两孔破窑洞让他们避身,这样锁子爷一家总算有个窝安顿下来了。

住是住下来了,可锁子爷他爹的身子骨却是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有出气没回气的档口,老人咬咬牙东拼西凑买来二尺的确良花布,给锁子爷娶回个叫花的媳妇,就一命归西了。剩下个锁子爷和新媳妇哭天喊地那叫一个凄惨,大家伙你三毛他五毛的凑起来把锁子爷他爹入土为安了。

冬去春来,新媳妇渐渐隆起的肚皮让锁子爷枯瘦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毕竟年轻人腿脚快,为了媳妇为了家为了快要见面的娃娃,锁子爷早出晚归上山砍柴下河摸鱼,把二亩薄田伺候的光堂堂的,每天花奶就坐在老柳树下等锁子爷回家。几十里外的集市上锁子爷总能用柴和鱼换回点东西补贴家用,就这样小日子马马虎虎看着还能过得去。

锁子爷的儿子小名叫石头大名叫长命,为的是取个贱名好养活,这是锁子爷破天荒请算命先生算过的。两口子对小石头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锁子爷与花奶勒紧裤腰带省吃俭宠着这个宝贝疙瘩。小家伙倒也争气,虎头虎脑的见风就长,会说话的眼睛扑闪扑闪透着机灵,每天把锁子爷与花奶叫得心都融化了,锁子爷上山更早了。

石头五岁那年夏天,大日头着了火的晒,老柳树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知了扯着嗓子叫,叫得锁子爷心惊肉跳,叫得花奶心烦意乱,中午饭刚过就听得门外大呼小叫:“有人落水了!”锁子爷一个激灵:石头!

他风一样地旋出去,一个猛子就入了水,河岸边是焦急等待的村人。几个浮沉几个来回,锁子爷和几个会水性的人把河底每一寸都摸遍了,但就是没有石头的影子。

大家把锁子爷拉上岸的时候,闷热的空气中传来一声炸雷,老柳树的树顶被削掉了一半。天空瞬间像被罩了块黑布,一阵狂风夹着豆大的雨滴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山坡上滚下来的水汇到河道里,隆隆作响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行。浑黄的河水泛滥在路面上肆意翻着滚吐着泡泡,老柳树的树洞里圈了几尾蹦哒挣扎的蝌蚪,可是大家伙谁也顾不上再去瞅一眼了。锁子爷成了瑟瑟发抖的糠秕,花奶早已哭的昏死过去几回,走路带风三十出头的锁子爷瞬间成了五十多岁的老头,胡子拉碴头发全白了,花奶也一病不起,本就是刚能糊口的家更加难熬了。

后来,有人神神秘秘地说那棵大柳树成了精,把石头拽到水中给吃了,所以才会惹恼了上天,把它的树顶劈去一半。虽然这是迷信说法,但小石头消失的很蹊跷,连个尸体也没找到却是真的。

锁子爷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走起路来外八字带左拐,脖子上架了一根旱烟袋,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风吹倒似的,下大力的活计是干不了了,所以他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去砍柴卖。头天砍的柴得第二天才能背到集上,别人用了十分钟的路程他得俩小时,举起的镢头漫无目的落下,浑浊的眼睛常常盯着远去的河水发呆,花奶照旧坐在老柳树下嘴里喃喃自语。

时间是很好的良药,当老柳树再次发新芽的时候,每天大家还会就南瓜豆角当佐料说笑一番,锁子爷只管自己端着一碗白水煮过的南瓜豆角拌的麸皮吃着,花奶则依傍老柳树静默不言。妈妈把自己的半个馒头给了锁子爷,锁子爷又递给了花奶,外婆把妈妈紧紧搂在怀里。

那棵柳树今天依然还在!只是树洞更大了,树荫也大不如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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